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年底了，每個人都很忙。淩霄回家的次數少了很多，他基本上住在辦公室，江舟的黑眼圈已經比眼睛大了，像只熊貓。莫鶯雖然沒加班，但是連走神的時間都沒有，幼兒園年末的活動繁多，需要家長各種配合。恩泰也很忙，每天都在排練節目，唱歌，跳舞。莫鶯和淩霄已經很久沒有照面了。莫鶯知道他有時候很晚會回家，在書房辦公，清晨很早就又走了，她懷疑他根本不用睡覺。莫鶯還知道，偶爾他也會去恩泰屋裏看看熟睡的孩子。

這樣的日子很好，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事做，按部就班，不用思考，時間的滾輪往前碾壓。很快就到了幼兒園匯演的日子，希望雙親都可以參加。恩泰的情況老師是知道的，表示理解。但莫鶯沒辦法讓恩泰自己去面對那個場面，她決定出席。她猶豫要不要和淩霄說一下這件事。她不知道自己想聽哪個結果，常理推斷，他肯定會拒絕去，那樣就佐證了她還要繼續努力去增進他和恩泰的連結；如果他發神經的要去，她不想和他以“雙親”這樣的身份出現。確切的說，她不想和他出於任何原因以任何有瓜葛的身份站在任何地方。她決定不說。

淩霄已經很久沒在晚飯時間出現在家裏了，年末各部門總結，又加上談一個大case，事情擠在一起，時間就那麽多，每個人都在透支，好在一切終於結束了。他很疲憊。他很少覺得疲憊，一向精力很充沛，每天睡四個小時就夠了，即使很累睡一覺也就好了。他今天忽然明白了什麽叫疲憊，聽完了江舟的報告，他一分鐘也不想在辦公室裏呆下去了。

他開車回了家。一室空寂。

“恩泰呢？她呢？”他覺得自己更疲倦了。

“呃，莫小姐說，少爺今天晚上幼兒園有演出，不在家裏用餐。”管家畢恭畢敬的回答。

“演出？”

“對。好像是小少爺要表演節目，有唱歌和舞蹈，最近經常在家裏練習。”

“在哪裏？”

“聽風劇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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舞臺上，燈光很亮，音樂很歡快，一群圓滾滾的小熊貓在滾來滾去，嬌憨可愛。

舞臺下，家長們認真的看著自己的孩子，賣力的鼓掌，還有人拿著手機在錄像。

淩霄不知道幼兒園裏的孩子這麽多，劇場裏有許久沒通風的味道，悶熱，他扯了扯領帶。

他看不到舞臺上哪個是恩泰，也分不出舞臺下那一顆一顆的後腦勺哪個是莫鶯。

大概只是太累了，又沒有吃飯，淩霄想，因為他忽然很想睡覺。

這是最後一個節目，結束了，潮水般的掌聲響起來。小熊貓們排成一行，鞠躬謝禮，跑下臺，家長們都紛紛站起來迎接自己的孩子。老師在臺上說著最後的結束語，提醒大家一會兒按照秩序出門，不要擁擠。他找到了，莫鶯和別的媽媽一樣，給恩泰擦汗，餵水，說著話。

淩霄一個人站在最後一排的高處，很快就引起了註意。莫鶯也隨著別人的指指點點回頭看。淩霄一個人站在半暗半明處，她處在熱鬧中，而他看起來孤獨寂寞。莫鶯給恩泰指了指，恩泰一臉不敢相信的樣子，一路小跑的就奔過來了。莫鶯也跟了過來。

淩霄一把抱起飛奔而來的恩泰，“淩叔叔！你怎麽來了？阿姨說你很忙很忙，沒有辦法來！”，恩泰小臉通紅，鬢角還淌著汗，掩飾不住自己的喜悅。

“叔叔忙完了，就過來看看你。”淩霄和恩泰說這話，眼睛卻看著莫鶯，“回家吧。”

沒等莫鶯說話，他抱著恩泰轉身走了，莫鶯嘆了口氣，也跟著出門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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淩霄開著車，後視鏡裏，莫鶯正在給恩泰用濕巾擦手。

“餓了吧？把手擦幹凈，吃個三明治。”

“我不餓，我好渴。”恩泰說。

“還渴？你剛剛已經喝了好多水了誒。”莫鶯一邊說一邊把水杯又遞給他，“那再少喝一點點吧，你剛才出了太多汗，那個熊貓服有點太厚了，又得蹦蹦跳跳。”莫鶯一邊說一邊拿出來保鮮盒，裏面是兩塊三明治。

“吃一點吧。”恩泰拿了一塊出來，看到裏面還有另一塊，便問，“阿姨也吃嗎？”

“阿姨不吃，阿姨不餓。”莫鶯抽了一張紙，鋪在恩泰的腿上，接食物殘渣。

“那淩叔叔要吃嗎？”恩泰歪著頭看向駕駛位。

“好。”淩霄低啞著嗓子說。

莫鶯又抽出一張紙，墊好了剩下的三明治，傾著身子給他遞過去。

“你最近很忙，所以我才沒有和你說。”莫鶯忍不住解釋說，說完了發覺更像掩飾。

“嗯。”他應了一聲，夾在在吃東西的聲音裏，模模糊糊。

“而且一個人去就夠了，很多孩子也是一個家長去的。”他的態度讓莫鶯忍不住解釋更多，說完她就後悔了，“我不是故意不告訴你。”該死的，說多錯多，“算了，對，我沒和你說，就這樣。”她自暴自棄了。

他吃完了最後一口三明治，用那張紙擦了擦嘴，回手又遞給她，她接過來塞進隨身的垃圾袋裏。“我回到家，家裏沒人。”他平鋪直敘的話，她聽起來卻像是指控。

“我又不會把恩泰拐走。而且，管家是人，別的人也都是人好嗎。”說的好像她是個拐賣兒童的罪犯，而家裏其他人都是鬼一樣。

“阿姨是人，恩泰是人，淩叔叔也是人。”恩泰無厘頭的接了一句，把莫鶯逗樂了。

“對，恩泰說的對，我們都是人。”

也許是玩的太興奮了，又是大運動量，恩泰回到家很快就睡了。

她回房間的時候，淩霄穿著睡袍站在她門口，頭發還滴著水，剛洗完澡的樣子，扔下了一句“一次不夠。”就恢覆了沈默是金的樣子轉身走了，罕見的也沒有繼續工作，關了燈睡去了。

莫鶯也很累，可是她睡不著，輾轉反側很久，還是沒有睡意。

一次不夠？不夠什麽？不夠確認他的鼻子是不是壞了嗎？不夠解決他的生理需求？

還是，不夠確認他到底要不要她？她想不出，也不敢問，她猜他也未必說得清楚，一團亂麻，沒有頭緒。無奈她閉著眼睛默了一遍金剛經，終於也睡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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馬上過年了。

今年淩霄要去澳洲陪父親過年，他堅持要帶著恩泰一起。莫鶯後知後覺的想起，合同裏她竟然是沒有假期的，和淩霄提起，於是她也正好放了一周假。她簡單的收拾了行李，她要回家住幾天。

打開門的一瞬間，熟悉的感覺一下子回來了。

已經有半年多沒有人住，屋子裏落滿了灰塵。

她從佛龕開始擦，這是母親曾經供奉過的佛龕，當初她問母親不帶走嗎？母親說，佛像是佛，也不是佛，心中有佛，自然哪都有佛。這尊佛龕就成了母親留給她的最大的念想了。

把該擦的都擦了一遍，天已經黑了，她開始洗洗涮涮，第二天終於都洗完了，陽臺掛滿了，椅子桌子也都鋪滿了，屋子裏充滿了潮濕的幹凈的氣味。

終於可以休息了。她關了手機。

她點了一只檀香，打坐，調息。

她自己去買菜，自己做素齋，自己吃飯，自己收拾廚房。

她攤開許多年沒有用過的筆墨紙硯，認真的默經。

她就這樣過了五個日夜，她得回淩霄家了。

收拾好的行李在腳邊，她燃了一只香，煙氣裊裊，夕陽照在佛線上。

她念了一句：心無掛礙。無掛礙故，無有恐怖。

她想起衣觴和她說的那句話：萬裏無雲萬裏天。

雲起雲散，雲卷雲舒，雲後面總有青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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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是他想打電話給莫鶯。

也許是換了環境的緣故，恩泰下了飛機就很不安，見了人也很害怕，一直死死的抓著他不放，到了晚上睡覺的時候，竟然開始哭鬧起來。他束手無策，只好打電話給莫鶯。

關機。他皺起眉頭。該死。他打給了衣觴。

“姓淩的，你最好是有天塌下來的事情。”衣觴的口氣非常的差，她好不容易抓到了江舟，正在審。

“恩泰哭鬧不止，不肯睡覺。”淩霄煩躁的抓了抓頭發。

“我有和你講最好不要帶他去，你又不信，現在又來問我怎麽辦？”衣觴很是火大。

“解決方案！”淩霄忍不住吼起來。

“打給莫鶯啊，她會有辦法，拜拜。”

“她關機了！”天殺的！

“活該！都說讓你抓住她抓住她你又不聽！”

“衣！觴！”

“好好好，我惹不起你，行了吧！恩泰從小長在那裏，那裏有他最糟糕的回憶，他有這樣的反應很正常啊，你現在是他身邊唯一最親近的人，他粘著你也很正常啊，小朋友到了晚上就會很脆弱，大人到了晚上也會很脆弱不是嗎。你就好好安撫他就是了，哄孩子，會嗎？”衣觴循循善誘。

“不會！”淩霄的回答很幹脆。

“不會你就想一想平常莫鶯都是怎麽哄孩子的！有樣學樣會不會？我已經仁至義盡了，不要再找我！我也在度假！”衣觴直接掛斷了電話。

淩霄看著手機，嘆了口氣，耙了耙頭發，轉身進了恩泰的房間。

恩泰坐在床頭小聲抽泣，見他進來，又開始大哭。

想想莫鶯平時怎麽哄孩子的？好吧。

他蹲下來，用最溫和的語氣說：恩泰，你在哭什麽？

恩泰抹了抹眼淚，不說話。

“這裏又不是陌生的地方，你小時候經常來不是嗎？”

恩泰又開始掉淚。

“好吧。那時候你太小了，也許你已經不記得了。”，淩霄嘆了口氣，“你是因為害怕所以不敢睡覺嗎？”

“不……不是。”恩泰抽抽噎噎的說。

“那是為什麽？”很好，肯說話了。

“我想睡我自己的屋子，還有阿姨給我講故事，這裏也沒有小熊。”恩泰說著又哭起來。

淩霄想起來，恩泰的行李箱是莫鶯整理的，他都忘記了。

他把行李箱打開，很好，小熊在，他扔到了床上，恩泰爬過去趕緊抱起來。

故事書，很好，也在。他把故事書都拿出來，攤在床上。

“阿姨在休假，但是她把故事書給你帶來了，小熊也帶來了，淩叔叔給你講故事，這樣可以不哭了嗎？”

“可……可以。”恩泰終於止住了淚水，抽抽搭搭的說。他抽了紙揩幹凈了恩泰小臉上的鼻涕和眼淚。坐在床邊耐著性子講了五本書，恩泰終於抱著小熊睡著了。

他如釋重負的松了口氣。終於搞定了。

他在洗澡，洗了很久，他很想控制自己不去想，莫鶯為什麽關機了。她去哪了。她幹什麽去了。她和誰在一起。他覺得自己的念頭很可笑，她是個活人，不是鬼魂，他知道她的家在哪裏，她在什麽地方工作。可是他就是控制不住的想，她就像他那晚看著她的時候想的一樣，消失在了人海裏。

茫茫人海，他聞不到她存在過的氣息，他再也找不到她。

“淩叔叔你在哪裏？”恩泰的哭喊的聲音傳來。奇異的感覺被中斷了，他迅速的圍上一條浴巾沖了出去，恩泰抓著小熊的胳膊站在走廊裏，哭。

他走過去把孩子抱起來，一邊走回房間一邊拍著他的後背，“淩叔叔只是去洗澡了，好好好，恩泰不哭，叔叔再也不走了，陪你一起睡好嗎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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庭院裏擺了兩張搖椅，一壺清茶，斟了兩盞。

恩泰在不遠處和一只金毛犬在嬉戲，玩扔球撿回來的游戲。

“你當初執意要帶走恩泰去撫養，我都沒有攔住。現在看來，也沒什麽不好。”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，望著恩泰輕聲說，“你沒成家，性子又倔強，我很怕你照顧不好他。”

“爸，哥哥的遺願就是要我撫養恩泰。”淩霄低聲說。

“你們兄弟小時候感情很好，後來長大了，矛盾卻多了起來。我也沒想到，俞喬會讓你撫養恩泰。”老人的目光放在了遙遠處，感嘆道。

“爸，我不該問，您到底愛的是俞喬的母親，還是我的母親？”淩霄擡頭看著父親。

老者也看向他，眼裏有著探究的意味，他的這個兒子，從來沒有問過這些事。

“俞喬的母親家裏世代經商，經濟實力雄厚。我第一次看見她，就是我們的訂婚酒會，我邀請她跳舞，她身上有一種讓人迷醉的味道，我對她一見鐘情。她是個女強人，她的父親對她期望很高，即使結了婚，家族的企業也有一半在她手上管理，我那時候仕途正順，也一天到晚的忙。有時候三個月我們也碰不上一次面。生了俞喬之後，更是糟糕，我們連見孩子的時間都沒有，更談不上經營感情和婚姻了。自古政商聯姻就是為了利益，沒有感情也得維持婚姻這個外殼。”老者喝了一口茶。

“然後您又遇到了我媽。”淩霄也喝了一口茶。

“是啊。那是一場拍賣會，我和她看上了同一幅古畫，最後我出價高，得了。她很喜歡那畫，便過來同我講，能不能讓她再欣賞欣賞。她看畫，我便看著她。我在她身上，聞到了蘭花的香氣。我開始追求她，後來就有了你。你一生下來，就很像她，嘴巴薄薄的一片，尤其的像。她說要你和她姓，我同意了，有一個俞喬跟我姓，也夠了。”老者瞇起眼睛，仿佛佳人就在眼前。

“俞喬的母親知道了，沒有和我說什麽，我以為她不在意。一直到她過世前，才同我講，她一直不能原諒，她不能放下手裏的事業，不能原諒也沒空計較了。俞喬知道了，就去找你的母親鬧，你母親因此和我不告而別，去了瑞士定居，至今不和我聯絡。我把俞喬罵了一頓，卻沒想到他因此喝多了，開車出了車禍，和妻子都死了。”手裏的茶涼了，老者放回了桌幾。

“兩年啦，你當初什麽都沒問，帶走了恩泰。我知道你心裏對我也有不能原諒的地方。這是我的命吧，曾經我官運亨通，佳人在懷，兩個兒子都和我很好，也有孫兒承歡膝下，到如今兩手空空，垂垂老矣。”

“俞喬和我說，他的母親太苦了，他要站在母親的一邊，而我是另一邊的。我很生氣，兩個人就打了一架。後來他背著我去找了我媽，我回家的時候，看見媽媽在哭。又跑去和他吵了一架。回了家，媽媽已經走了，留了字條給我，說要去瑞士定居。一夕□□，我不知道到底哪裏出了問題。緊接著俞喬就出事了，還托付我照顧恩泰。一切都亂了，理不清，我只能帶著恩泰走。”淩霄閉著眼睛，眼前是一幕幕的畫面。

“都過去啦。”老者嘆了口氣，“你這次回來與往常不同，是遇到了什麽人，還是什麽事？”

“爸，我以前也會陪你喝茶談天。”淩霄沒接這個話頭。

“以前你可只和我談論政局和商業。”老者一針見血。

淩霄沈默了片刻，終於開口說：“您和俞喬都能確定，愛的人的味道，我卻不能。俞喬說，那是一種魂牽夢繞的味道，我從來沒有遇到過。”

這種體驗，他無處言說，沒有人懂。

“你遇到了對的人，味道卻不對？”

“我遇到了一個人，我聞不到她的味道。”淩霄的語調悶悶的。

“哦？竟然是這樣。我卻沒有遇到過沒有味道的人。”

“恩泰說，他聞得到，可是我卻聞不到。”淩霄的語調更悶了。

“那你喜歡她嗎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“你太過依賴你的鼻子，蒙蔽了別的感官，所以沒辦法做出正確的判斷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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莫鶯跟著司機去了機場。一個星期沒有見面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，恩泰好像瘦了。看見她就沖過來，她蹲下來擁抱著他，他的小手緊緊的摟著她的脖子不放開，許久許久。淩霄叫他放開手，他也沒理。莫鶯只好把他直接從地上抱起來。

“怎麽了這是？”莫鶯一邊抱著恩泰走一邊問淩霄。

“想你了。”淩霄目不斜視的說，一邊大步往前走著。

莫鶯被堵了個沒話。吃了槍藥了這是。過了一個年，更混蛋了。

一直到上車，恩泰都埋在她的脖子上不起來，任她怎麽哄怎麽逗也不動。淩霄在副駕上閉著眼睛皺著眉養神，不想說話的樣子。空氣裏有一種迷之沈默。

“我再也不想坐飛機了。”恩泰忽然說。

“坐飛機不好玩嗎？”莫鶯問，小孩子不是都喜歡坐飛機了嗎？

“我再也不想去澳洲了。”恩泰繼續說。

“……”莫鶯無語了。

“必須去。”淩霄沒睜眼，出聲反對。

“我就不要去！我就是不喜歡！”恩泰終於擡起頭，沖著副駕嚷起來。

莫鶯傻眼了。淩霄竟然幼稚到接一個孩子這樣的話。恩泰竟然敢對著淩霄喊了。他們是去火星旅游回來嗎？

果然是只要她退出來，兩人的感情就會越來越好嗎？

“你說了不算。”淩霄終於睜開眼，並且轉回頭，瞪著眼睛看著恩泰。

莫鶯看見了他眼睛裏布滿了血絲。

“我想和阿姨睡覺，不想和你睡覺。”恩泰被瞪到莫鶯懷裏躲著。

“哼。我也不想和你睡。”他轉回頭去說。

“你陪恩泰睡？這幾天都是？所以睡的不好？”莫鶯驚了，難以想象那是什麽畫面。

衣觴和她說，淩霄是生人勿近體質，她暗自觀察過。他真的很不喜歡和別人碰觸，即使是恩泰，他都很少抱，最多牽牽手。甚至他很不喜歡和別人待在同一個空間裏，他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開車。空間裏人一多，他就不自覺的輕輕皺眉。

他沒回答，又閉上眼睛靠在椅背上，皺著眉頭。長途的飛行，讓恩泰也很疲憊，很快就困了，枕在莫鶯的腿上睡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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安置好了睡著的恩泰，莫鶯回到自己的房間裏，卻看見淩霄做在她的床上，頭發還沒幹透，腰間搭著一條浴巾，瞪著兩只紅血絲的眼睛。她沒理他，徑自去衛生間洗澡。距離上一次兩個人滾床單，過去了三個多月，莫鶯很可恥的想念了。

洗好了出來，他正倚在床頭翻看她床頭的書，那是她從家裏特意帶過來的一本楞嚴經。她過去奪了過來，拿到桌子上擺好。拿起手機來給衣觴打電話，匯報恩泰的情況，沒有人接。也是，明天就上班了，衣觴怎麽會放過著最後的狂歡時間壓榨江舟。

“過來。”淩霄伸出手叫她。

她往後退了兩步，坐在了床上，開始給衣觴留言。淩霄從身後貼上來，把下巴擱在了她的肩膀上，伸出一只手摟著她瘦瘦的身子。

“等會兒。”她專心的打字，出言制止他的進一步行動。

簡略的說了個大概，她想起身把手機放回桌上。淩霄沒讓她起身，手上一使勁，就把她拖上了床，翻身壓在了身下，盯著她的小嘴就要親。

她伸手抵在了他的唇上，暫停了他的動作，說：淩霄，我們就保持這樣的身體關系吧。

“好。”他繼續低頭要親，她再次用手抵住了他的唇，說：“一直到我說結束為止。”

“隨你。”淩霄想都沒想就答應了。

一室春光。滿屋子□□的味道。

也許是太久沒有做了，兩個人都很投入，事後誰也沒講話，背對著背喘氣。先是莫鶯起身去洗澡了，等她出來的時候，淩霄已經不在了。

書房的燈亮了，她聽到他叫管家準備宵夜。

她躺在床上不一會兒就睡著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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日子似乎也沒有因為多了一個決定而有什麽實質性的變化。她還照舊上班，恩泰照舊上幼兒園，他照舊在書房加班。只是每個星期會有那麽一兩次，他們會□□，然後各自去睡。淩霄回家吃晚飯的次數越來越多，而她開始睡前讀經。

她向衣觴打聽，到底去澳洲恩泰發生了什麽，衣觴說並不知情，叫她去問淩霄。淩霄只是簡單的說“不太適應所以有點哭鬧”，一點細節都沒有講。恩泰一直很粘她，比他剛搬來的時候還要嚴重一點。同時又和淩霄的關系近了許多，如果淩霄沒有回來吃晚飯，恩泰就會很不開心。衣觴說治療中情況反覆也是常有的事，叫她不要太擔心。可她一顆心懸著，就是有點撂不下。

淩霄很滿意最近的生活。接手公司兩年多，幾個項目都走上了正軌，人才梯隊也培養起來了，年前的大case一談成，今年上半年基本上沒有什麽太大的變動因素了。江舟也終於從一個人當三個人用的狀態裏解放出來，躲衣觴又成了他生活裏最重要的事情之一，淩霄又能三五天就看一場衣觴逮人的好戲了。江舟占用了衣觴的大部分空閑時間，自然也沒空再找他說一些有的沒的，耳根子分外的清凈。恩泰一回來，也恢覆了元氣，每天的晚餐都吃的很好，有時候還會在餐桌上和他講一講幼兒園的趣事。莫鶯和他也達成了某種程度的默契，不用任思緒不著邊際的游走。

神仙的日子也不過如此吧。淩霄站在辦公室的窗前，看著遠山籠著淡煙般的綠，這麽想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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